序
我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我想这是基于启智前后一段很长的时间我都是在家族里面长大的原因。江浙的家族十分庞大,一个家族直系加三代以内旁系就可能有近一百人。有族长、祠堂、族规,名字也是要按辈分起的。族里从政、经商……形形色色单色行业都有,以振兴家族为己任,从选择人生方向,婚丧嫁娶的规则、到作息时间、用餐礼仪都是受约束的,情义恩怨和各种规则纠缠在家族成员做的每一件事情,这样的管束下我们的人生十分明确,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到头,没有多少波折。虽然,很感恩叔伯姑审们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但是很多时候,身处这样的家族关系之中会让年轻一辈的我们有一种“窒息感”,而我,并不想这样。
其次,多少有受到父亲的影响,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年少的他放弃了爷爷给他安排的稳定工作,什么都没带的来到成都,一手一脚打拼出自己的天地,而我也深受影响,不喜约束,喜欢自己的人生在自己手上。
我希望自己格局更加开阔,能看清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迷迷茫茫过一生。
一、初锯割
跌跌撞撞,我成为执业律师已经六年有余。回首自己与法律结缘也是被动而迷惘的。
从初中到高中。我一直是个纯粹的理科生。年少的时候许愿过做科学家、考古学家、建筑师、企业家……但唯独没有许愿要当一名律师。然而,我最大的“失策”就是让我父亲帮我在我的众多选择去挑选“性价比”较高的专业,等来的结果是——三个志愿,全是法学。
自此,我开始了像其他文科同学一样平时听课,期末熬夜背书的学习模式。大学四年,也想过换专业转去去其他专业,但是与父亲交流后,也没有坚持。四年的法学学习经历,培养了我的坚毅、专注,但是我仍然没有对律师产生什么概念。毕业后,法学同学大多也选择的公检法或者当律师,而我,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要选择的方向,跟随同学毕业择业的大流,选择去律所工作。
我其实很幸运,实习期遇到了许多老师,刚入行我就碰到了我执业生涯最重要的两个老师,他们不仅教了我律师执业面对各种问题的处理方式、技巧和专业知识,更培养了我的工作的习惯、职业素养。其次是团队里的师兄师姐们,平时也会耐心解答我的疑问,教我基本文书的拟写及注意要点等。
而那个时候,对我影响最深的还要说团队里后面来的何老师,他给我树立了榜样,六十多岁从法院退休后的他,考了律师证,和我们一起在律所工作,同样的工作强度,同样的工作环境,他比我们年轻人更加专注和热忱。他是一个温和、睿智的人,他不会有任何架子,非常照顾我们这些小年轻。我在当内勤的时候,工作之一就是负责给他打字,但是每次他都会一边和我一起校对,一边教授我修改合同、拟写法律法规的方法、技巧和分享自己判案的经验,令我获益匪浅。
但是此时的我依旧是顺着命运安排的进程走得十分懵懂。即使加班强度大到没时间谈恋爱,每周讨论顾问单位问题的处理方式、案子的诉讼方案、准备老师讲课的各种讲稿、课件等,我依旧觉得对于已经建立了要一直从事律师行业信念的周围同事来说,我更像个局外人。即使我都拿到律师证了,我也仅仅是觉得拿到了个技能证书,一个荣誉,没有什么真实感。
二、细琢磨
从小,我的突发性决定总是让我本来顺遂的人生绕了不少弯路。如大学期间翘课去开店、摆地摊、发传单;如考上公务员后不去,选择当律师;如不在资源充足的家族所在地执业,而是到没有任何依仗的成都执业;再如,获得执业证执业一两年以后突然就去证券公司当法务去了。
我的决定总是在延长步入社会工作的每个阶段。但现在看看也没什么不好,这才是我自己塑造的人生吧。
在证券公司担任法务那一年,很锻炼人,我们法务部是后端,要负责投诉、回访、风控、合同管理、档案管理、公司内培训、参与风控软件开发等,对接了前端后端近3000人,一个部门全是小年轻。工作强度大到一周六天上班,每天十几个小时工作,中间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同时,面对的问题更加社会性、多样性。第一次忙到哭就是在证券公司,那是一种即使用了所有能用的时间还是没有办法做完紧急的事情的那种无力感。后来也渐渐适应,为了舒缓工作中的压力,我会每天从金融城骑车回家,身体素质也好了不少,那段工作经历十分充实。
渐入佳境后我又开始“作”,工作一年我辞职了。和前一次辞职待业一样,我无所事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去星巴克、西西弗书店、方所、图书馆、博物馆都应聘过,还接过散单子开滴滴、送快递、送外卖,也去要过账、卖过咖啡机。受过排斥、嘲讽、冷漠,也收到过笑容、感谢和鼓励,我把自己当作一块顽石,放在各种情境中打磨,在赚钱生活的同时,去主动让自己体味生活中辛酸苦辣,去刺激我的潜意识,探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跌跌撞撞,我还是干回了老本行,我来到第二家律所,开始独立职业,第一次没有团队、没有底薪、没有熟人,什么也没有的开始我的律师执业生涯。当时有个契机,律所在做银行的批量催收诉讼案件,因为案子实在太多,律所邀请了很多律师参与。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有事就做,做好自己手上每件事情,做到后来只有我一个人了,也还是按部就班的继续,一年期间我做了2000多件案子,案件涉及刑事、民事、批量案件、破产等各个领域。这一两年间,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我学会了一个人去协调法院、当事人的工作;学会了不会的案子接下来后和有经验的律师合作来一边做一边学习;学会了自己独立去思考,穷尽所能的去主动找渠道获取知识。
但是,独立没有管束、不需要打卡上班的工作模式,也降低了我生活上的意志力和自我控制的能力,从自身体重、性格和习惯上都有体现。由此衍生的身体健康问题,让我再一次辞职。
三、抛光
修养期间,我的整个精神、身体状况都是极其糟糕的,患上了轻度抑郁。但,我其实还是很幸运,一直在遇贵人,对我婚后三观塑造、人生选择等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我的师父和我的丈夫和那个大家庭的大家,他们将我的三观打碎重塑,耐心教我、包容我,帮我走出了好几个困难的时光。我渐渐走出来了。重新正视自己,开始新的征程。带着一堆很糟糕的还没完全收拾好的状态来到了北京东卫(成都)律师事务所,一个重视律师专业性发展的律所。很多厉害的同事和前辈,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比我强太多的,那种乐观向上的律所文化,那种专注而激烈的学术氛围,彻底治愈了我。
两年期间,处理了一个个案子,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同事和前辈,也经历了几件对我来说重大的案件,遇到过各种状况。两年中受到影响最深的应该来自于刘意识主任,他对我们说,一个律师耐下心来提升专业性是多么重要,他自费亲自给我们挑选一本本书籍,为我们购买阿尔法账号,供我们学习,还监督我们的学习质量。这种感觉只有上学的时候体会过,步入社会后,极少会有上司这么在乎我们是不是学习,怎么学习,都是效益为重。其次,他的处事风格也对我影响很深,对待当事人的不卑不亢和坚持原则,对待同事的亲和和耐心,为律所的年轻律师想办法解决问题,对年轻律师的案源帮助等,对我的影响还是很深,也是从那一段时间后,我开始坚定,我要做一名专业性强、务实、谦和的律师。
这么多年身处法律行业,更切身体会到了律师这个团体所有成员都有的特点,专注、执着、自律、自由和纯粹。作为一个律师,要和各行各业打交道,面对形形色色的当事人,情商和智商缺一不可,职业生涯充满挑战性,因此,律师团体中是没有“老年人”的。
我的人生阶段一直都是比较慢的,毕业八年,执业六年,认认真真做律师不到四年,摸爬滚打到现在,我才逐渐确立了择业的方向,慢慢将律师看作是一个事业,而非职业,慢慢进入作为律师的状态。而今后,我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前路的未知和忽然而至的挑战都让我觉得莫名振奋。
如今,我这颗顽石磨掉了棱角,琢磨了多年还在持续抛光,今后的日子里,我只想继续专注于手上的每件事情,而抛光过后能雕琢出什么样,就让时光给我答案吧。